第一章 三人行
激流岛。
主卧的阳台上,兰俊杭正躺在一张躺椅上假寐。夕阳西下,带出万丈霞光,清冷的海风吹过,抚起他的满头银发。他伸手拿起地上放着的酒坛子,想要喝一口,可是倒了半天,一滴酒都没倒出来。
“又没了?”
伸手将空酒坛子丢出老远,扒拉几下下面的空酒坛,发出咣咣的撞击声,全都空了。
“你大爷的,真的不想站起来啊。”
正说着,一双白嫩的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脖颈,那个让他熟悉且放心的女声响起:“少喝一点,下一次送酒过来可要再过一个月呢。”
韩烟雨的如画中仙女一般的面孔出现在兰俊杭面前,让他有将眼睛闭了上去:“本座还以为你要说库房里没酒了。”
“酒当然还有,这还不是为你好。”
魔后的手将兰俊杭的的后背抬起,接着他就枕在了一双白嫩的大腿上。
“嘿嘿,醉卧美人膝,说的恐怕就是本座了吧!可惜本座可没兴趣掌天下权,不然就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批不完的奏折。还是吃好喝好玩好简单些。”
兰俊杭只觉呼吸一滞,原来是鼻子被韩烟雨捏住。
“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叫什么?”韩烟雨坏笑的问道。
“叫什么?”兰俊杭闷声闷气的问道。
“叫,没出息!”
“哼哼!”鼻子捏住以后兰俊杭的声音仿佛猪叫,韩烟雨闻言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把本座当猪了?…得了,反正本座这辈子被你套牢了,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兰俊杭看了一眼笑着的韩烟雨,眼见太阳已经沉入大海,抬头看着天空中火烧一般的云朵,他枕着美人双腿,进入了深沉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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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大梁国国都,扶阳城。
由东向西的的扶阳城,原来也不过是深山老林而已。若不是大梁国皇帝惧怕北方那些狼头蛮人的威胁,执意向南迁都,再过几十年,扶阳最多不过是个扶阳村。本来是一片树林的扶阳,如今也有了可以并排行驶四辆马车的扶阳大道。往东去就是扶阳城东大门,往西便是恢弘的大梁皇城。大道两旁,各类商铺鳞次栉比,再往外便是一个个支起摊位的布棚子,绵延足足好几里路。
此时正好是午间,白天扶阳大道最热闹的时候,腹中饥饿难耐的人们纷纷出来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街边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叫卖食物的小贩一边烹饪一边向食客报出吃食的价格,而沿街店铺更是飘出种种食物的香气,美味的小炒菜、油炸的、烧烤的。还有酒坊中飘出的烈酒醇香,更能勾起路过酒鬼们的馋虫。
午时刚过一刻,三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年轻人信步走到扶阳大道旁的一处酒楼前,其中的蓝衣小胖子指着上面的牌子说道:“喏,这就是我经常去的『桂花酒家』,它家菜风味一绝!今个可说好我请客,不过要是下次来,你兰大少爷和姚大少爷可要轮流来请吃饭啊!”
“那肯定没问题,只不过也得有空啊!不然我家老爹发起火来,我连饭都吃不成,还得吃竹鞭炒肉酱。”中间年轻俊俏的红衣少年接话道。
红衣少年顺势瞄了一眼身边比他矮一个头,但是孔武有力的黑衣青年此时却面露苦色:“耗子,怎么不说话了?”
“爷,这里吃一顿可得在下半个月的例钱,可……”
黑衣青年看着门口显眼位置摆放的菜肴价格,那上面的一两二两对他来说简直是割肉。
“耗子你慌啥,大不了我到时候多请几次,你也别计较了!”
“可是……”
“别可是了,走!”红衣少年一拉黑衣青年的肩膀,三个年轻人便迈入了“桂花酒楼”的大门。门内站的小二一甩肩头的毛巾:“三位客官里面请!”
“哎哟,这不是黄大少爷,真是贵客啊!”一阵甜腻的声音从掌柜的位置上飘了出来,原来是那桂花酒楼的老板娘周桂花,那周桂花急忙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跑去给三人找雅座去了。
“这两位少爷奴家有点陌生啊,应该是黄少爷的好友吧!今日黄少爷要的菜咱们这里都有,窗边雅座也特意给您空着!黄少爷您看要不要还是老五样菜?”
蓝衣小胖子嘿嘿一笑:“就老五样菜,不过在给我加个清炖羊肉汤!”
“好咧,酱爆鳝丝、炒三丝、糖醋排骨、蚝油包菜、上好桂花酒,再来个清炖羊肉汤,后厨麻利点!”
等到三人落座,红衣少年才悄悄往蓝衣小胖子那悄声说道:“你是不是看上那老板娘了,那老板娘一副半老徐娘的样子,莫不是胖子你转性……”
“转性个屁,兰俊航我看你是讨打!”
蓝衣小胖子作势要打,红衣少年急忙装模作样的抬手躲避。不过蓝衣小胖子的手僵在半空终究没有打下去:“我黄来远可不像你兰俊航,样貌英俊,又是兰家将门之后,又是统帅万军的大将军,尤其是还能得到大梁国大祭司韩烟雨的青眼…唉,咋就没有贤惠又美貌的美人看上本少爷呢?”
红衣少年正是兰家的将门虎子兰俊航,年二十八岁,样貌英俊,武功高强,年纪轻轻就在大梁国官拜大将军,正是人生正大好的时候。不过兰俊航能当上大将军,不仅是他兰俊航个人的武力强悍,更有兰家在后面运作。在大梁国,武将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不仅要武功高强,更要在大梁国有通天的关系,不然你只能在一个小将的位置上蹉跎十几年。而兰家的影响力在大梁国更是如怪物一般,作为将门世家,家门中出了两个九门提督,三个威武大将军,门客学生无数,在大梁国极有影响力。至于兰俊航的父亲兰铁亭,更是响当当的人物,不仅是大梁国的镇国之柱,封疆大吏,又曾任军机大臣。虽然兰铁亭现已退休赋闲,但就算如此其朝中门生无数,人脉广阔,影响力极大。
至于蓝衣小胖子,他的身份则更加恐怖:黄来远,大梁国首辅大臣黄裴之之子,兰俊航一般叫他“胖子”,黄来远喜欢享受,平日也好吃喝嫖赌,虽然这个黄公子四毒俱全,但是他从不做缺德事,这能让他与兰俊航成为知心朋友。而黄来远他爹黄裴之则是大梁国首辅大臣,殿阁大学士,三朝元老,为大梁国鞠躬尽瘁数十年。黄裴之五十岁才得了黄来远,也算是老来得子,自然对黄来远溺爱有加。
至于被称为“耗子”的黑衣青年,则是兰俊航的副官姚昊霖,本来是无父无母的山野之人,因为身体健康,力气又大,后来给兰家看中送入军队一练就是五年之久,现在又作为兰俊杭的副官培养,但他现在这个身板,可跟“耗子”没关系,主要是他名字中那个“昊”。如果用兰铁亭的话说:“这小子,将来也是个当将军的料!”他与兰俊杭不仅是上下级,也是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军中度日姚昊霖早就艰苦惯了,见到如此豪华的排场未免囊中羞涩,心中更是直呼浪费。
黄来远虽然没有伸手打下,还是忍不住拍了下兰俊杭的脑袋:“你不看周桂花每天那甜腻的样子,她可都克死两个男人了!而且她现在如此热情,还不是看到我家大业大,有权有势,就是送给我我也不敢要!至于其他主动攀附来的女人,要不就是要钱,要不就是怀揣着其他心思,想要飞上枝头成凤凰!喂,阿航,和大祭司谈的怎么样?”
“嗨!胖子,别说了。”兰俊杭正说着,小二已经快步走来,麻利的端上了酱爆鳝丝、炒三丝和桂花酒:“客官先慢用,现在人多,后厨忙不过来,还有两个菜稍晚才能上”。
“没事,快些就行了。”黄来远看了周围空桌子渐渐变少,从怀中排出五个铜币塞到小二怀里,“算我赏的钱。”
“得嘞!多谢黄爷赏!”小二给黄来远鞠了躬,抄着上菜木盘子屁颠屁颠的走了。
等到小二离开,兰俊杭这才抽出筷子夹了一条酱爆鳝丝塞进嘴里,鳝丝烧得脆中带嫩,酱汁又甜又辣,的确非常好吃。黄来远又给自己和他们倒了三杯酒,兰俊杭拾起酒杯,香甜的桂花酒润下了肚:“我爹已经定了,下个月就成婚,大祭司虽然是美人,可我也没啥时间跑出去玩了,以后恐怕只能好好伺候夫人,连出来喝花酒的机会恐怕也没有咯。”
“那我还不得恭喜了,毕竟一个娇滴滴大美人,总比外面的野花可要香多了,等到时候我肯定往你家送一份大礼!”
“我……”
姚昊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兰俊杭给堵了回去:“你就别了,你那点例钱自己过日子都得扣扣搜搜的,就别送劳什子礼了,还是攒点钱准备娶个老婆吧!眼下中州四处都有暴民暴乱,短时间我们恐怕还要外派,到时候有的是仗打,你也多去弄点军功来!反正打仗的时候别给老子拉稀,做到将军又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番话,姚昊霖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让兰俊杭不得不摇头,说道用钱这小子愁眉苦脸,说道打仗这小子就跟吃枪药一样。
“阿航,若是想要去军队镀镀金,你看我这样行么?”
“你这样,嗨!……”
兰俊杭正忍不住相对黄来远的身材冷嘲热讽,却不料桂花酒楼的大门口的位置响起一阵“噼里啪啦”东西摔碎的声音。
“什么破玩意,你候爷今天心情好过来吃个酒,你这破酒楼连个雅座都没有,滚你大爷的!”
兰俊杭抬头一看,只见大门口有个身着金白相间公子服饰的男子正将桂花酒楼门口悬挂的菜牌和花坛什么的统统踢成碎片,他虽然生的俊俏,但脸上总带着一种让让不太舒服的阴霾。虽然他身边就只有四个侍卫,但是个个都是孔武有力之人,显然不是什么好惹的存在。
“诶呀,公子您看人那么多,的确没有好的座位了,我也不能赶客人走啊。”柜台后面的周桂花还想出来阻止,却被这公子身后的侍卫推了个趔趄,跌倒在地。
“诶呀!哪有这样没道理的!我不活了啊!”
黄来远嚼吧两下,吐出嘴里糖醋排骨的骨头,站起来故意大声说道:“啧,这不是侯公子么?若不是这身金镶玉,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地痞流氓,跑到扶阳城里了?”
“你说什么?”
第二章 麻袋大侠
那侯公子和那四个侍卫齐齐往这里看来,却见眼前走来的是黄来远、兰俊杭和一个他不认识的青年。
“哟,原来是黄公子和兰公子,真是幸会。”侯公子眼中满是阴霾:“想不到黄公子也屈尊到这破地方来吃饭喝酒,难道不觉自降身份?”
“那我们也只是来这里吃饭喝酒,也比侯公子进门连坐的地方都找不到也好,还得靠砸店这种小孩把戏来发泄不满,真是可怜呢!”
“你!”
那侯公子下意识就想要让手下的四个侍卫将黄来远揍一顿,但是他也知道兰俊杭可是勇冠三军,就凭手下四个人一齐上都奈何不了。还有兰俊杭身边那个黑衣青年,虽然个头稍矮,但散发出的气势就知道这个人手上肯定沾过血,能跟在兰俊杭身边的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怎么?侯公子,哑巴了?舌头打结了?”
权衡利弊之后,那侯公子哼了一声:“黄公子,这次我可记下了,替我向你父亲问好!走,去惠尊楼!”
“不送。”
周围座位上的人还当是富家公子哥之间的冲突,也就没太在意,等到侯公子走后继续喝酒吃菜。周桂花拉着黄来远的手更是对黄来远千恩万谢,黄来远只得连连摆手,让伙计赶紧把菜上齐。
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三人都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兰俊杭默默的扒着碟子里的蚝油包菜:“啧,大梁国的太子平日上街就像个地痞流氓,要是传出去那不得是大笑话。”
“什么,他是太子!”
“你特么给我小声点!”兰俊杭一巴掌拍在姚昊霖脑袋上,眼见周围没人注意,厉声道:“这种事情心里知道就行,用不着大声嚷嚷!”
“哦。”
黄来远摆了摆手,喝下一杯桂花酒:“耗子兄弟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皇亲国胄,这不奇怪。但你可得知道在扶阳城这个屁大点的地方,就算到街上随便踢两脚就能踢出个官来;就算不是官,那也得是个攀附的鸡犬。毕竟天子脚下,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不得不说,黄来远毕竟是首辅大臣黄裴之的儿子,多少还是可以从他爹地方听见不少宫中秘闻的。
就比如刚才在桂花酒楼打砸的侯公子,他本名侯纪,是现在大梁国皇帝的独子。现在这个梁世宗其实也挺倒霉的,本来他一共有三个儿子,但是他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先后早夭,最后就剩他二儿子,也就是侯纪一根独苗。后来梁世宗又纳了几个妃子,但前前后后折腾一番,虽然生出过儿子,但也早早夭折了,只得先将侯纪封为太子。
因为是独子,自然招梁世宗喜欢。从小到大也顽劣的很,导致侯纪现在简直就是扶阳城的混世魔王,一个不高兴就打砸别人家,一个不满意就将人给打死打残。街上若是有好看的女子让侯纪看上,管她是谁的人妻还是谁家女儿,直接让侍卫绑架到家里去享用,衙门不敢管,六扇门也管不了。除了以上的问题,侯纪私下里的生活更是十分糜烂,导致太子妃人选迟迟都没有定下来。
“这王八犊子,仗着太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尤其是还想要插手我黄家的产业,这一来二去就和我这首辅大臣的儿子结了仇。不过因为他太过飞扬跋扈,除了我,还和扶阳城不少大家族结怨,名声很差。只不过他有梁世宗护着,没人敢吭声而已。”
“听说侯纪最近似乎对权谋有了一些兴趣,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我爹说现在他倒是卷不释手了,平日都看些帝王将相之类的书,颇有一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的感觉,不过现在看来这侯纪还是『猴急』,和原来没什么区别。”
“呵!猴急!”
兰俊杭笑了笑,夹起一筷子炒三丝细嚼慢咽:“我当你之前说『猴急』是谁,原来是当朝太子!”
“不过,这东西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不然这狗东西要是告你爹地方,大家可都下不来台。而且现在朝堂上的权力斗争暂时还没有蔓延开来,窦康和范晋卿这两人,一个丞相一个太傅,虽然我爹平日不屑于他们溜须拍马出馊主意,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也绝非等闲之辈。官员之间的事情都没处理好,更何况皇家的事情!阿航你也该知道一样是武将世家的关家,他们也与你兰家有冲突。只不过平日大家明面上都打打太极,不会说明白而已,谁知道底下的水有多深?”
兰俊杭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着面前杯盘狼藉的桌子,黄来远抹了抹嘴:“今个菜不错,可惜一颗老鼠屎将他们全都给搅浑了,若是以后有空,我再请客!阿航,最近还是不要和侯纪发生冲突,这人也是个记仇的主,稍有不慎,兰家的处境可能非常难堪。”
“行了!走吧!”
结完账,黄来远本要和兰俊杭和姚昊霖分开走,却听兰俊杭打了两个响指,对两人使了个眼色:“看前面!”
黄来远和姚昊霖定睛一看:哟,熟人啊。
之前不远处的地方,侯纪侯大公子正一步三晃的走下惠尊楼的台阶,显然是刚酒足饭饱。四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再后方紧紧跟随,周围行人纷纷退避,一看就不太好惹。
三人这个时候都喝了半斤桂花酒,看着不远处的侯纪,顿时胆子就大了起来,刚才饭桌上说的话全都抛在脑后。
兰俊杭道:“要不要干他一票?”
“你是要当街殴打太子么,要是这样咱们三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急,先跟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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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走了几百步,侯纪酒气稍微散去了一些,人也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街上的人都绕着他走,顿时不悦:“你们四个!”
“公子有何吩咐?”带头的侍卫问道。
“因为你们在,周围的人都他妈躲着我走,你们稍微去远一点,不要碍事!”
“可是,皇…主上亲自吩咐过,我们一定要贴身护卫!若是有歹人起意,出了闪失…”
“用你的猪脑袋想想,怎么可能有人在扶阳城绑架我?想要绑架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吧!哼,你们都走远一点,若是找到好看的,兴许本公子还能让你们喝一喝汤!要是坏了我的好事,就把你们都撤了!”
那侍卫思索再三,答应下来:“属下明白!”
他转头对其他三个侍卫低声说道:“全都散开,不要误了公子的事情!”
三人纷纷会意,向周围散开。太子侍卫训练有素,他们混入人群,假扮成为买卖东西的顾客,但暗地里他们还是紧盯着侯纪的方向,并且隐隐站住侯纪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但这样他们就无法发现对方了。
“啧,那几个侍卫训练得到还不错,可惜跟错了人。”兰俊杭在不远处,透过摊位看着这四个侍卫。
“阿航,怎么办?需要我们干点什么?”
兰俊杭再次看看了四个侍卫所在的方位:“我和耗子去一个个搞定他们,你去准备木棍、黑布、绳子和麻袋,等到我们搞定四个侍卫,你就把麻袋之类的送过来,让侯纪给我们套上麻袋拖到巷子里去。千万别伤了人命,我们不过是教训一下他!”
黄来远点点头,一头钻进旁边的巷子寻找材料了。至于兰俊杭和姚昊霖,两人若无其事的钻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各自的目标靠近。
一个侍卫丢下摊位上的木雕玩具,正准备往前走,却不料一个红衣人影快速从侧边走来,紧接着他的余光看到一个手刀从右边劈来,他只觉得脖子一疼,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就在这个侍卫将要倒地的时候,兰俊杭眼疾手快将他后背扶住:“兄弟,兄弟,你喝醉了…啥,你要吐,去旁边巷子里吐吧…”
人群中根本没人发现兰俊杭把一个人打晕架走了,还以为那个人是真喝醉了酒。
“妈的,真沉。”
晕过去的侍卫被兰俊杭丢进墙根下的一个大箩筐里,然后他又在上面套上一个箩筐,再放些竹竿遮掩起来,至少短时间是没人发现了。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兰俊杭如法炮制,又将一个侍卫打晕丢到箩筐里,等他料理完这两人又若无其事的走到街上,不远处的仿佛没事人一样的姚昊霖冲着他点了点头,而街边巷口,手持麻袋的黄来远则高举起手中的麻袋和木棍。
看来是搞定了。
今日的当朝太子,注定是要倒霉了。
兰俊杭定睛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侯纪已经盯上了一个相当有异国风味的黄衣女子。因为通商易货的缘故,外族人偶尔也会出现在扶阳城。只见侯纪折扇一出,挡在逆向走来黄衣女子面前:“这位小姐请留步!年芳几何,有无婚嫁?”
面前的黄衣女子更像是荒漠地区的人,皮肤比中州人更暗,但是相貌也相当标致,足以称之为美人了。跟何况这个女子的穿着相当开放,不过身穿一身鹅黄大披肩和短袖褂子,腰间随意用宝石腰带一系,下身则是琥珀黄的纱裙,大半的健壮且结实的美腿都露在外面,足上踏着褐黄小牛皮短靴。侯纪也了解一些极西之地外族人的故事,听说这些人泼辣开放,相当热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干什么?中州人,让开!”
“嘿嘿,你得知道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要是跟了本公子就有吃不完的珍馐美食,花不完的金银…”
可侯纪话还没说完,一个大麻袋就从天上套了下来,还未等反应过来,外面的人就将他腰捆在了麻袋口上,又将他的双腿捆在一起,像扛活猪一样将他扛了起来!
“哎!唉!!你们干什么!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侯纪这一番求救根本不会有人听到了,换来的则是兰俊杭对着麻袋里“咚咚”两记老拳,麻袋里侯纪的呼救变成了痛呼。顺便,脸上蒙着黑布的兰俊杭又将侯纪腰间的金丝钱袋扒拉下来,从里面掏出个一两重的小银元宝丢给那个异族黄衣女:“你什么都没看见!麻袋里的人可不是个好东西,赶紧走吧!”
说完对着麻袋里又是“咚咚”两拳。
那异族女子接过银元宝后先是一愣,接着哑然失笑,随手将银元宝揣在了兜里。
周围的摊贩无一不在侯纪地方吃过亏,见侯纪被人套了麻袋,索性默不作声,装作没看见。而就在兰俊杭抬眼的一刹那,那个异族黄衣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不管街上怎么样了,三个蒙面人扛着侯纪就往巷子里跑,直到钻过十几条巷子,找了个没人的死胡同将侯纪丢了下来。
第三章 痛打一顿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绑架当朝太子,我看你们都是活腻了!”
看着地上像一条毛毛虫一般蠕动的候纪,三人对视一眼,只见黄来远笑嘻嘻又闷声闷气的说道:“你是太子,老子还是当朝皇帝呢!这两日老子看你一个人穿金戴银的,每日都到扶阳大道乱晃,长得又细皮嫩肉的,肯定是个有钱的主!你这样的肥猪送上门,我们为什么不绑啊!是不是啊兄弟们?”
“就是!就是!”兰俊杭和姚昊霖强行憋住笑,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拦路劫匪。
“所以啊,今天老子就借你几个钱花花,让我看看……啧,钱袋里的钱还挺多的,又是金币又是小金元宝的……哟,这玉佩也不错。”
黄来远将候纪腰间的玉佩摘下,这玉佩乃是正面雕龙,又带了金丝的穗带,低调又奢华。不过他摸了摸背面,就知道这东西不能要,随手便丢在地上。
“怎么了,这玉佩怎么不要了?”兰俊航悄声问道。
“这玉佩正面雕龙,背面刻着『候』字,一看便是皇家的物品,若是我拿了必然出现破绽。若是在当铺卖掉可能祸及他人,唉……反正牵扯太多,这东西就像个炸弹,还是丢了吧。”
“怎么了,哑巴了?舌头打结了?知道我是太子了!还不把本太子放了,要是本太子少了一根毛,就把你们全家都杀了!”
听到这番话,黄来远顿时怒从心起,一脚踏在候纪屁股上,留下个黑漆漆的鞋印:“少他妈给老子装,太子又怎么样?难道太子还能长出三头六臂来?杀我全家?老子先将你一刀杀了,就和杀一头猪一样!给老子砍死他!”
仿佛下一刻锋利的刀子就会砍过来,麻袋里的候纪声嘶力竭的嚎道:“等等!等等!”
“又怎么了?放心老子会赏你个全尸的!嘿嘿!”这回轮到兰俊航回话了。
“我很有钱,你们不要杀我!实在不行我会差人把钱送过来给各位大爷!千万别杀我!”
三个人突然闻到一阵浓烈的骚味,原来是候纪这小子被吓尿了,深黄色的液体正从他裤裆里汩汩流出,当朝太子居然被吓得尿了出来。
“呵呵哈哈哈!我还当是个硬茬子,原来是个尿裤子的软蛋!算了,你送的钱老子也不敢拿啊,要是你叫了衙门的人,那我们兄弟几个一个都逃不了!这钱袋的钱够老子享受半年了,但老子也不想背上人命,不然这扶阳城可是待不下去了!”
候纪听他们不打算杀人,终于松了口气,尿就尿吧,至少命保住了。
“但是,你之前居然敢威胁要杀老子全家,这老子可不能忍!兄弟们,给老子打!”
黄来远给其余两人分了木棍——实际上就是桌子腿,虽然比不上平时练武的齐眉棍,不过打人是绰绰有余了!
“唉!唉!唉!等等!有话好好……啊!!嗷!!”
这下候纪怎么求饶都没用了,三根桌子腿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不过打了一阵三根桌子腿都被生生打断,三人也是见好就收。弃了空钱袋、黑布和断裂的木棍,一溜烟地跑了。
麻袋里候纪被痛殴一顿,连哼都哼不出来了。就在他绝望之时,耳边又传来陌生的脚步,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呼救。
“喂!有人吗?救命啊!”
“诶,老大!这里有个人被塞麻袋了。”
这会儿过来的可是三个真正的混混,一见到被套着半截麻袋的候纪便两眼放光。不过看着地上散落的物品,这个人应该刚刚就被人给抢了。但本着雁过拔毛的态度,这身衣服倒还是不错的,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带头的混混捡起地上丢弃的玉佩和空钱袋子,直接往怀里塞,又指着地上的候纪:“这身衣服看着不错,给老子扒了!当了的钱我们评分!”
当朝太子,刚入虎穴,又入狼窝。
说着,两个两眼冒光的混混开始扒候纪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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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兰俊航、黄来远和姚昊霖三个人笑得东倒西歪,要不是三人整洁的衣服,路上的人恐怕都以为他们是神经病。
他们三个将太子钱袋里的钱分出一小部分,给桂花酒楼作为侯公子砸店的赔偿,并告诉那周桂花,这个事情不许与外人说。若是有人问起侯公子的事,只要将他砸店的事实讲出去就行,不但不需要担责,而且还能平白再得一笔赔偿。
剩下的钱,三人干脆平分了,毕竟是凭自己本事挣来的钱,用起来一点都不会觉得难过。
“你没看见他在地上的样子,像一根蛆一样扭来扭去!”
“蛆还不一定会撒尿呢,你看那侯公子,尿的的什么一样,我到现在都能闻到那股骚臭味。”兰俊航道。
“哈哈哈哈,今天可是痛痛快快的出了一口气。”黄来远捏着鼻子佯装候纪的口气:“『我很有钱,你们不要杀我!』这次终于把以往的怨气发泄了个干净,我就照着他的屁股打,估计他爹也没揍他那么凶过!”
黄来远一抬头,却猛地将笑容收了起来:“操!我爹来了!”
“啊?你爹?在哪里呢?”
“轿子!那个轿子!你们别笑了!”
只见一个四人抬着的、黑红相间的小轿子晃晃悠悠的在黄来远面前落了下来,轿子里面,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掀开了帘子:“咳咳……”
“诶,爹,您怎么来了?”黄来远就像耗子见猫一般,规规矩矩不敢再乱说话。
“怎么,你小子能出来喝酒吃饭,你爹就出来不得?”
“能出来,当然能出来……”
面前的老人虽然个子不高,满头银发,拄着一条拐杖,时不时用手锤锤后背,但是老人的双眼却炯炯有神,穿着低调却一尘不染。兰俊航当然知道他是谁,微微弯下腰,以示尊重。
“小子兰俊航,见过黄阁老。”
一旁的姚昊霖也有样学样:“见过黄阁老!”
“阁老”本就是朝廷中年资历久者的尊称,面前的黄裴之自然够得上这个称呼。黄裴之二十八岁入仕,距今早已四十年有余。他从地方小官做起,一心为民,在地方就任期间也是出了名清官和父母官。现在黄裴之官拜大梁国首辅大臣,殿阁大学士。从资历上看黄裴之无愧于大梁国三朝元老,下到百姓,上到皇室无不对其称赞有佳。
“哦,兰家小子!听说再过一月就要迎娶梁国大祭司韩烟雨,老夫可要恭喜恭喜。你爹找了老夫给你当证婚人,届时你们成婚之日,老夫会携来远亲自上门送礼祝贺!”
“多谢黄阁老!”
兰俊航口头问候了两句,却见黄来远一直给自己使眼色。见此情形,兰俊航心中一阵无奈,那可是你爹,不是我爹!
罢了。
“呃,对了黄阁老,您怎么……”
黄裴之颇有深意的扫视了三人一圈:“一刻钟以前有人去扶阳六扇门总坛举报,说有三个地痞带着一套金镶玉长衣、一个金丝钱袋和一件雕龙玉佩去典当铺发卖,结果被当铺老板当场认出是皇家之物。六扇门上门缉捕,当场抓获两个,一个任然在逃。经过两个混混指认,又找到了衣不遮体的太子殿下和四个被打晕的侍卫。太子在国都遇袭可不是小事,老夫也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老夫听说你们三个午间在桂花酒楼和太子起了冲突?”
黄裴之的能量也不小,扶阳城中的事情,这个老头子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不过看黄裴之的架势,就差把“是不是你们干的”写在脸上了。
有人把衣服玉佩当了?难不成自己走了以后候纪又被抢了一次,衣服还给扒光了?
还没等黄来远回答,兰俊航就抢先答道:“对,阁老,我们与太子的确起了冲突,当时桂花酒楼正巧没有雅座,太子愤而砸店,被黄公子制止了。太子殿下见没讨到便宜,就带着侍卫去不远的惠尊楼吃饭。后面我们就没见过他了。”
黄来远悄悄对兰俊航竖起大拇指,你这兄弟够意思。
“是太子先起事端?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届时老夫相信六扇门也会查证此事。咳咳……来远,先跟我回府上吧!”
“是。”
黄来远赶紧站在父亲身后,这回去不挨一顿打肯定是逃不了的了。
“哦对了,兰家小子,刚刚老夫也去了趟兰府。你爹正因为找不到你而大发雷霆呢,赶紧回去吧!”
糟了!忘了这事了!
兰俊航一拍脑袋,拉着姚昊霖就往外冲:“黄阁老,小子先走一步!”
几息之间两个人就跑了个没影。
黄来远悄悄道:“爹,要不要我去送送……”
黄裴之气的狠狠拄了两下拐杖,在石板路上发出“咚咚”的声音:“送什么!现在太子咬定了是你把他给套了麻袋,可就是没证据!这个事情,等你爹回去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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